ID493971264

「鹭维」膠片電影

今日推荐:▷ 意难平(Cover:麦家瑜) - 霜竭














飞机降落在天津滨海机场之前,我还一直以为自己会在法国里昂待上很久。天津,我对这个在中国地图右上角的城市了解不多,和大多数人一样,也给它贴上“北京旁边”或“狗不理包子”这样的惯有思维标签。在排队安检的时候我打开搜索引擎消磨时间,给自己增加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地理知识:天津和达州的距离是2005.6千米。也不一定吧,但后来安检人员让我取出包里的电子产品和雨伞,我就没再纠结过这个问题。



  

我从不自诩是个记性很好的人,可看向鹭哥——也就是现在天津权健…天海队队长张鹭——眼睛的那一幕,也无数次在黑暗中出现在我的眼前。无论第一次是以怎样的复杂心情去面对他,毫无疑问,我有过不算强烈的抵触情绪;作为队长的威严、或者只是身高差产生的压迫感。我也从没想过,当初这个用无可挑剔的微笑去回应僵硬扯着嘴角的我的人,也曾作为我22年人生中最无法预估的变量,参与我高低起伏的所有重要时刻。



  

“诶,你好你好,我是张鹭”,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。



  

“张修维”,我声音不算大,然后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,说是让我跟着他去看看宿舍。



  

当时我在想,一般人会问些什么问题来打破沉默呢,比如“之前在国外踢球为什么来中甲了”此类让空白也变尴尬的没话找话。但让我意外的是,张鹭只是安静地带路,以至于他停下时我还在发呆,行李箱的轮子撞到他的脚后跟。



  

后来的具体情形我也没法一一回忆,但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,陌生的俱乐部,在周围的陌生人中最先熟识起来的,也确实是他。最开始别别扭扭地叫队长,到后来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迷魂汤哄好了有点浑身带刺的我,我开始跟着他走动,喊他鹭哥。这么两个字在嘴里叽里咕噜转了一圈,不清不楚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。哥,我有时候又喊的含含糊糊、乱七八糟,明明没什么事也总喜欢叫他两声。



  

2016下半年我逐渐有了自信,一半因为卡帅的信任,另一半也要归功于鹭哥。第一次因为失误丢球的晚上,我面冲着墙壁偷偷哭还被他撞破。第一次得到重用,我好像只是在和未来赌气一样说:只要卡帅敢用我,我就敢踢。那天我用了他宿舍小半包抽纸,也搞不清愧疚的对象究竟是谁。那段时间我会轻易陷入自我怀疑,有时又满溢着自信。他陪我坐着,一边捏着抽纸的塑料包装袋哗啦啦响,挺烦人。最后他说,“别哭了,以后你就放心踢,最不济后面还有我呢”。那不行啊,多丢人,我被他逗笑了,用力捶了他大腿一下,倒也实在没话反驳——我永远讲不过他。



  

所以在那以后很多个无法入眠的夜晚我都在他宿舍里度过,故事的一切后续好像也都顺理成章。毫无章法的接吻,没有告白的恋爱,不管是日久生情或是吊桥效应,总之没有任何一方想要探寻这段感情的起源。他太成熟,对待爱也太冷静、太理智,深入关系没有升温或冷却,我甚至说不好称为「男朋友」的选项是从什么时候解锁的。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,只有在楼梯间情难自禁的吻能让我有些实感,我和他的感情比别人多了爱。我从不怀疑他是爱我的,却也无法否认我爱他更多一些。他好像是旁观者,一早准备好了抽身离开的退路;而我是当局者,一度深陷在靠自己翻倍扩大的乌托邦,眼里再看不到第二个人。我知道他不会停下等我,也不会放慢脚步,努力变成熟成为我为爱情的牺牲。


  


10月份,俱乐部的展览柜从家具厂运来到装进第一座奖杯只用了不到半个月。金灿灿的奖杯被锁进玻璃门之后的一个星期,每天阿姨都得擦掉一玻璃的手印。我总喜欢坐在对面沙发上看,一待就是一晚上,看也看不够。哥哥们笑话我,其实自己也没事就往大厅转,眼睛瞥得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。冬训之前我们私下聚了一次,我说要不然买个蛋糕吧。我随口一提,晚上鹭哥就真的拎了个大盒子进屋。我幼稚的仪式感被满足了,倒也没很言情偶像剧地被感动——我总认为他的细心是理所当然。蛋糕在转盘上飞了三圈又回到鹭哥眼前,他举着塑料刀人模狗样,一刀切下去的时候,我还是抢在郑达伦把奶油往我脸上抹之前许了愿。切蛋糕就要许愿,也不知道是什么条件反射。时间不够,当时我是这么说的:一直在一起。



  

晚上我又跑去鹭哥宿舍,那时我已经算他宿舍的长期住户,枕头被子都不用拿。记得最开始被郑达伦他们按着头逼问八卦进展时我还会脸红,后来也习惯了,但可哥每次还是会用挺猥琐的表情目送我拎着充电器出门。睡觉前和鹭哥提到那个愿望,他是这么回答的:灵,肯定灵,全队人都吃了蛋糕呢。现在再想起来,就像医生见惯了死亡,职业球员该习惯的第一项就是离别;但也许就是因为说出来了,所以没灵。总之他大概一直都觉得我是小孩子,好心保护起来我那些不切实际的梦。



  

我也想不到的是,后面的两年,离别真的成了家常便饭,而从来没有在考虑范围之内的,是有一天我将要和他成为对手。那时滨海机场于我而言早就成了三点一线中必要的1/3,可身边没有队友的旅行的却是屈指可数。我又像刚来时那样对一切感到陌生,事实上机票的目的地也是去过好几次的广州白云机场。



  

他给我发了微信,问到机场了吗?我捏着手机,突然有点烦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,索性按灭了锁屏。半分钟后我才发觉,无论代表俱乐部或代表他个人,面对镜头或是亲密爱人,千百个身份中他的话又总是合乎情理,无懈可击。我还是烦,但回了他,说到了,他很快又回复:一路顺风。这次我再也没办法做出回应,我大概早就厌烦了那样摸不清身份的感觉。我想确定自己是被爱的,以爱人的身份,而不是过去式的队友队长或者哥哥中任何的一个,当然也不包括将来时的……对手。我主动结束了翘板游戏,手指在电话和微信上犹豫了片刻,还是选了较为原始的一种。我在最近联系人里翻看,扫了半页也没找到他的名字。我用力闭了闭眼睛,点开微信的置顶对话框,给他发了条一秒钟的语音,“拜拜”。



  

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,也有点漫不经心,说不清是冷战开始的信号枪,还是恋爱结束的终点线。总之直到穿上恒大的11号球衣,我和他也没再说过一句话,我总想他要是有良心应该能看到几次微信里的正在输入中,但事实上在这段感情中谁也不欠谁的,甚至我可以否认这段感情曾经存在过。我的暗自较劲或是妥协都只是杯水车薪,就像没有正式的开始,也没有正式的结束,我和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分开,一年只见两面。


  



评论(1)

热度(2)